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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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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4 章

“不會。”漆望斷定道。

漆望喜歡季時嶼不是因為季時嶼對他好,而是季時嶼本身就很好,像個太陽一樣,照耀和引導著身邊的人。

高三開學前知道自己的身世,對漆望來說是個毀天滅地的打擊,那段時間他渾渾噩噩,不知道該如何面漆家夫妻,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自己的存在。

開學成績下滑引起老師關註,但是每次詢問原因,漆望都一副緘默的態度,班主任說了幾次之後,見沒什麽效果,打電話漆嵩,也就是漆望的父親,讓家長重點關註孩子心理健康,畢竟已經高三了。

漆嵩知道原因,他找漆望談話,那是父子間第一次正面談話。

漆嵩對漆望雖然不至於漠視,但也不親近。

漆望母親也就是林鏡時常用一種憂傷又愧疚的眼神看他,像是補償似的給他買許多玩具衣服之類的東西,

雖然漆望不喜歡那些東西,但從沒拒絕過,因為他收下並表示喜歡的時候,林鏡都很開心,雖然不久又失魂落宛如幽魂似的走了。

那時他不理解,為什麽父親不喜歡他,母親對他態度時而親近,時而疏離,

他和父母之間雖然看得到彼此,但是相處起來時卻像隔著一塊玻璃,觸摸不到彼此的心靈,自然就難以產生什麽感情。

他還小的時候疑惑過,為什麽自己父母和同學父母不一樣,同學父母會到學校門口接同學放學,會來給同學開家長會。

他同桌每次開家長會不僅父母會來,爺爺奶奶也會來,有時候是外公外婆,一堆人圍著他同桌,其樂融融,

而他的位置永遠都是空缺的,事後老師打電話找漆嵩或者林鏡,他們都說工作太忙,或者是出差不在北城,來不了,老師有什麽事電話裏說就行。

從小學到高中,漆望逐漸懂事,逐漸明白自己家和同學家情況是不一樣的,他父母好像並不愛他。

漆嵩意外的坦誠,他說當初林鏡要領養漆望的時候,其實他並不同意,只是那時林鏡身體不好,心理健康出現問題,心理醫生建議帶她去一些能讓她放松開心的地方,漆嵩試了很多地方,只有幼兒園和孤兒院是林鏡最喜歡去的。

“那天我們去陽光孤兒院送東西,你瘦得像根小竹子,卻很有力,一下撞過來,你母親拉住你,然後一直……說你和那個孩子像,她喊著要帶你回家,我別無他法,只能辦理領養。”

漆嵩對著漆望說起從前,面色也有了些愧疚。

他們領養了漆望卻並未盡到做父母的職責,但是漆嵩不想漆望占據那個孩子的位置,林鏡好了以後也後悔,但是漆望已經在家待了三年,乖巧聽話,兩人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退養的行為。

那時漆望不知道他們的孩子是走失了,還以為是過世了。

漆嵩的坦誠又在漆望本就崩潰的心臟上劃了一刀,鮮血淋漓。

漆望雖然懂了許多道理,但是他才十七歲,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,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,內心的掙紮痛苦無人知曉,只有梁方青和趙友良發現他越發沈默和孤僻,卻不知道原因。

漆望透過窗戶看到季時嶼那天,晚霞很美,映襯到他身上,將他染成橘橙色的,像一抹陽光突然揮灑在漆望逐漸被陰霾籠罩的心上。

他心裏某個地方突然變成彩色,之後他無數次從那扇窗前經過,無數次不經意一瞥。季時嶼要麽在寫作業,要麽在看書,或者和前桌男生說話。

他們坐位是左右輪換的,一周換一次,季時嶼有時坐在窗邊,有時坐在中間,有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坐到後面,可能是和誰換位置了。

成績好、人品好、長得好看,英語和語文作文經常在年級裏傳播,甚至傳到高二高一,認識他的人很多,喜歡他的人也多。

漆望看到幾次有人偷偷往他桌子裏塞東西,偶爾還有人往他桌上放奶茶水果之類零食,大膽的甚至現場和他表白,零食他不收,現場表白不答應,但是塞到他桌子裏的情書被他帶走了,沒人知道他是怎麽處理的。

他會在籃球場上打籃球,運動會跑三千米,和班裏女生一起跳啦啦操,做一些學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事,不驕不躁,和誰都能玩到一起,老師讚揚,同學喜歡。

漆望看著看著,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喜歡上他。

那時學校裏傳他要考北城最好的大學,漆望成績下滑厲害,如果再滑下去,高考結束,他和季時嶼就走向兩條再不相交的道路。

改變就是一瞬間的,漆望也忘記是哪次考試,他的名字出現在季時嶼下面,中間隔著兩個人。

老師問他願不願意進特優班,漆望拒絕了,遠一點他還能控制自己的感情,太近了,就有些冒昧的。

高考結束前沒有一個人知道季時嶼要出國,或者和他玩得最好的幾個人知道,那時學校裏流傳的季時嶼要考北城最好的大學的消息越傳越真,許多人把那所高校列為目標。

高考成績出來,他們那一屆是學校辦校以來分數超那所學校錄取分數線人數最多的。

那時大家才知道季時嶼沒參加高考,而是早就申請國外學校。

他本可以在高三下學期就不用再來學校,可他還是來了,他陪著那些把他當做目標的人走完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小段。

最後報考志願的時候,漆望報考了北城大學。

高考結束,他成年了,他想掙錢,簽約了經紀公司,成了一名歌手。

人生兜兜轉轉,他和季時嶼在分開第八年冬再見。

“你不能搞亂我喜歡你的順序,我是先喜歡你,然後你後來再對我好的。”

漆望一本正經解釋,季時嶼驀然笑了,“是是是,你說的沒錯,那我對你好一點,你再多喜歡我一點。”

“唔,已經很喜歡你了,再多也沒了。”

漆望擺手,從意識到喜歡上季時嶼開始,他就將全部喜歡投註到他身上,哪怕那時是無望的。

季時嶼靜默兩秒,眼神明亮柔和的看漆望。

“喜歡九月嗎?”

漆望看他,情話順口就來,“喜歡啊,有你的話,哪個月份都喜歡。”

兩人在山上待到除了光汙染嚴重的地方,其餘地方都變得黑漆漆的,這才下山。

第二天早上,漆望神清氣爽出現在公司。

“我新歌寫出來了,叫《第八年冬》,你們聽聽怎麽樣。”

漆望打開手機,點開作曲軟件,然後坐在椅子上得意翹腳。

宋曲,也就是團隊裏編曲老師,他手指跟著旋律轉動,哼著漆望給的歌詞,一曲完,笑著說,“果然是我們心急了,確實比淘汰那首要精良不少。”

漆望笑瞇瞇的,他心情好的時候,整個人都是昂揚向上的,下午花了一個小時將新歌錄好,專輯的事就讓團隊費心。

他得去賺出專輯的錢了。

電影宣傳,商務代言,廣告拍攝,線下參加活動,等忙完再歇下來時,《戲生》上映了。

《戲生》不是什麽大制作,總結某些媒體評論,這只是個作坊搞出來的三流作品,不過因為漆望加入為其添加了許多輿論喧囂,並沒有什麽人期待它能有多好看,只不過又是一部流量加入,粉絲自嗨的作品。

漆望已經習慣網上風風雨雨,看了一眼就不再關註,不過季時嶼雲包場三十場電影的事,他下班問了句。

“怎麽包了那麽多場?”

漆望工作室和後援團那邊也包了場請粉絲看,但沒有季時嶼包的多。

“我只包了五場,其他都是親友團支持。”

“什麽親友團?”

“我媽,我繼父,季時竹,沈玉,我父親,許知放,張未揚他們。”

“……”

漆望聽著越來越多的稱呼名字,心臟驟停了一瞬,“他……他……他們都知道我們在一起了?!”

“猜到了。”

季時嶼不是張揚的人,能在網上大張旗鼓說追人,那肯定是喜歡慘了,不管追到沒有,大家都樂於為他的感情助力。

漆望摸摸頭,他怎麽覺得昏昏的,難道是被“驚喜”沖昏了頭?

“我買了兩張票,吃完晚飯去看電影。”

季時嶼太淡定了,淡定得漆望想說什麽都顯得自己大驚小怪。

“那……他們有問什麽?或者說什麽嗎?”漆望試探問。

他不在乎別人,可是季時嶼母親陸黎他不能不在意。

他見過陸黎,是位優雅中又有些英姿颯爽的Omega,以前來給季時嶼開家長會,漆望碰到過兩次。

季時嶼出國部分原因就是陸黎。

“我媽在巴塞羅那,一時回不來,問你喜歡什麽禮物,她給你郵寄。”

“至於其他人,他們能說什麽?”

季時嶼都高調示愛的,大家只能表示羨慕嫉妒恨,還能說什麽。

陸黎就更不用說了,漆望簡直長在她審美點上,每次和季時嶼聯系上,都讓季時嶼請漆望去西班牙玩。

“不要了,我沒什麽喜歡的。”漆望連忙拒絕,

他都沒送陸黎什麽東西,陸黎先送他了,而且是從西班牙寄來,他聽著都心虛。

“那等見面的時候再送,她的審美比我好,送的東西你應該會喜歡。”

季時嶼解開身上安全帶,餐廳到了。

漆望因為季時嶼的“等見面再送”而楞了下,直到季時嶼關上車門,從車頭繞到他這邊敲了敲窗戶,

漆望下車,兩人往餐廳去。

吃玩晚餐,去看了電影。

自己演的戲漆望看過很多次,但是帶喜歡的人來看自己演的戲,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樣,反正漆望有點羞恥,每到他出現的地方,他都忍不住偷看季時嶼反應。

季時嶼看得很認真,從頭到尾,除了握著漆望的手,他一直目不轉睛盯著屏幕,受他影響,漆望也看得認真。

兩個小時四十分鐘電影結束,漆望在演員表裏看到自己名字,

陸言——漆望

說起來,不管是在電視還是電影裏,這都是他第一次演男二,也是第一次有如此多的戲份。

這部戲結束後,他的演員生涯就結束了。

漆望看著滾動的字幕,莫名有些惆悵。

也可能是音樂太傷感了。

季時嶼握著他的手,兩人十指緊扣,走出影廳。

走到電影院門口,季時嶼讓漆望等一下,他去下衛生間。

電影院對面是家奶茶店,門口放了幾張椅子,有些人看完電影出來順便買杯奶茶,不少人擁堵在門口,有人看到漆望,拉了拉身邊同伴的衣服,不知道說了什麽,然後不少人朝漆望這裏看來。

漆望拉了拉口罩,給季時嶼發了條消息,離開影院門口下樓。

車在地下停車場,漆望剛出電梯,遠遠就看到季時嶼站在車邊。

“你怎麽比我還快。”

漆望大步走過去,季時嶼從後面拿出一束花,是紫色的鳶尾花。

“恭喜殺青。”

漆望眨眨眼,猛然抱住季時嶼的腰,悶聲說,“謝謝你。”

晚上九點,漆望在微博上發了兩張照片,一張是紫色鳶尾花束,一張是電影票,配文:演員生涯殺青了。

這條微博還上了熱搜,引起熱議,好的壞的都有,但漆望沒時間關註。

演員生涯殺青了,歌手生涯還在繼續。

《戲生》從一開始無人看好,到全網誇讚只用了不到三天,連各大劇院官號都出來點評讚揚,還上了國家新聞網,漆望這個戲份不多的男二在裏面表演也可圈可點,之前對他的審判變成如今的遺憾,可惜漆望已經不需要了。

六月中旬,漆望和團隊商量說要把《第八年冬》做成單曲,專輯裏重新替換了一首《End》。

反正他付錢,團隊當然沒意見,換歌,專輯宣傳,演唱會開票,漆望的時間被擠壓得只剩下吃飯睡覺,偶爾談談戀愛。

跟拍他的狗仔都沒有素材,在網上喊話,讓他和男朋友多出去約會,要不然他要造謠兩人感情生變了。

狗仔是漆望出道第二年就跟拍漆望,漆望私生活無聊,沒什麽好拍的,全靠無良營銷號造謠P圖,

但是這個狗仔和那些不一樣,有邊界感,拍的東西都是真實的,也不亂說話,漆望也就隨他了,甚至已經習慣他跟在身邊,

狗仔見漆望這裏沒什麽好拍的,大多時候拍其他藝人,偶爾跑來漆望這裏蹲蹲,看看有沒有什麽值得拍的,轉眼跟了漆望五六年了,今年才有可以拍的東西,漆望和他男朋友的日常。

自從開始拍這個系列,他的粉絲是歘欻欻上漲,流量好得不得了。

漆望也發現自己陪男朋友的時間減少了許多,傍晚下班連忙道歉,

“我這段時間太忙了,都沒時間和你好好出去約會,對不起啊。”

季時嶼摸了摸他又濕透的衣服,“這是你的工作,你熱愛的事業,我很支持你,沒有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。”

“好。”漆望捏了捏季時嶼的手,笑得輕松多了。

日子一天天過去,六月底,季時嶼原創話劇劇本改編的電影在國內上映,漆望包場五十,漆望粉絲粉隨正主,也紛紛為電影添磚加瓦。

漆望買了兩張票,請季時嶼看電影。

“等你今年忙完,十二月份我們去紐約住一段時間,你覺得怎麽樣?”

看完電影出來,漆望對沒去現場看到話劇表示遺憾,季時嶼順道提出邀請。

“好啊,我們可以一起過年。”

漆望欣然同意,他想和季時嶼一起過年,最好一年四季的重要的日子都一起過。

漆望其實很害怕孤獨,但是這麽多年一個人走過來,他也習慣了,如今有季時嶼陪著,他覺得晚上兩個人坐在沙發前地毯上喝一碗湯都很幸福。

“好,一起過年。”

季時嶼望著漆望亮晶晶的眼睛,不由自主的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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